题目：永不退役的“宪法”号
作者：孙晔飞
书报刊名：《世界军事》2013年六月上，第81～84页
它是一艘作为美国海军军徽图案的战舰，并被美国海军视为拼搏和胜利的象征；它是一艘拥有不败战绩的战舰，让美国人骄傲了200多年；它是迄今仍在服役的古老风帆舰，而且永不退役。它就是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的著名战舰——“宪法”号。2012年8月19日，“宪法”号从波士顿港口出发，扬帆远航10分钟，以纪念它海上激战200周年。是什么让美国人如此看重这艘战舰？与现代化的驱逐舰、巡洋舰相比，这艘木制风帆舰如何书写自己的现代传奇？且让我们走近“宪法”号一探究竟。 好事多磨 1783年9月3日，《巴黎和约》的签订标志着美国独立战争的结束，美国获得完全独立。独立后的人们重新回归和平生活，但好景不长，这个缺乏海上力量的年轻国家很快就陷入诸多困境。首先，英国并没有完全遵守《巴黎和约》中关于停止海上一切敌对行动的条款；其次，西班牙封锁了密西西比河下游，美国的贸易受到影响；再次，北非的巴巴里海盗不断劫掠美国在地中海上的商船，把船员作为人质索要赎金。以如今的观点看，解决此类问题必须依靠一支强大的海军，而对此，当时还存在很多模糊认识。
首要问题是能否建立海军。依据《邦联条例》建立的邦联政府没有征税的权力，因而没有能力进行国家防卫和维护其他国家利益。如果政府打算采取任何重大措施，就必须争得13个州中至少9个州的同意，而缺少中央集权的邦联政府显然很难说服内陆的州为建立海军买单。因此，在这个法案之下，建立海军几乎不可能。由于《邦联条例》的弊端逐渐显现，1787年，各州代表在费城召开会议，完全废除了《邦联条例》，取而代之的是于1789年开始生效的全新《宪法》，建立海军的问题也随之迎刃而解。
接下来的问题，是建多大规模的海军。以“联邦派”及支持他们的商人阶层为代表，非常倾向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。他们认为，为防止地中海海盗的劫掠，美国的商船亟待海军的保护，而大陆沿岸及大西洋上的航运和渔业权力，也离不开海军。总之，一支强大的海军，可以让美国更多地享有一个独立主权国家该享有的尊严。与此相对，“共和派”则反对在海军方面投入过多。他们不想把开辟内陆领地的国家力量分散出去，认为海军花费巨大且没有用处，因为没有哪个欧洲国家会向美国海岸派出大量军队。如果单从惩罚北非海盗及保卫国家海岸出发，维持一支小型的海军舰队可以接受，但建立大规模海军却是愚蠢的、华而不实的行为。
1793年，欧洲陷入战争深渊，英法两国同时在海上捕获中立的美国商船，两国无视美国海上权力的傲慢态度激怒了美国政府，“联邦派”终于下定决心，力排“共和派”的反对之声，开始组建小型海军。 名舰下水 1794年，国会批准建造6艘风帆护卫舰，其中“宪法”号由第一任总统华盛顿亲自命名，它是美国历史上第一艘木制三桅风帆快速护卫舰，其余5艘分别是“群星”号、“美国”号、“议会”号、“总统”号和“切萨皮克”号。这些战舰由费城的一名经验丰富的造船师约书亚•汉弗莱斯设计。
在波士顿建造该舰时，一个叫保罗的美国军官提出用橡木作船身。橡木质地坚硬，炮弹打不穿，但会增加船的重量，从而需要更大的浮力。为解决这一问题，须将船身的每块板都用三块橡木合成，中间是坚硬的美国北方橡木，两边再用稍轻的白橡木夹住。这样既增加了船的浮力，又能保证船身的坚硬度。当局采纳了保罗的建议，用于建造船身的木材，采自南到佐治亚州，北到缅因州的1500多棵橡木树。
“宪法”号舰长62.2米，宽13.6米，型深6.85米，排水量2200吨，最大航速12节，装备54门火炮，船员最多时有460多人。甲板上有3根粗大高耸的桅杆，在3根桅杆上分别设置了2层瞭望台。3根桅杆及船头、船尾之间，由粗细不同的绳子有序地拉系。16面硕大的船帆平时收卷起来，航行时才会展开，船帆总面积3969平方米。
船舱内，在罗得岛州铸造的54门铁炮有序地排列在船体两侧，火炮口径14.8厘米，炮弹直径14厘米，炮管长2.9米，全重约2500公斤，需要6至14人操作，火药用量1.8公斤至2.7公斤，最大射程约1600米，有效射程400米至1200米。当时，一门炮的造价约75英镑。铁炮从船舷的方形小窗口伸出，而船舱里的照明，主要来自窗口铁炮边空隙透入的阳光。
船舱内的地板被漆成了暗红色。据称，战时船上配备30多个小孩，由他们在低矮窄小的船舱里搬运炮弹，方便灵活。由于小孩怕血，于是地板被漆成红色。这样，即使有人受伤流血，因血与地板颜色反差不大，小孩不会受到刺激。同样，在舰上桅杆负责瞭望的也是小孩，缘其轻巧、灵活、视力好。
这艘举“全国”之力建造的“宪法”号风帆船，于1797年10月21日在波士顿建成下水，美国终于有了自己的海军骨干。 险象环生 1798年7月22日，“宪法”号开始服役，起初用于在西印度群岛巡逻。1803年，杰弗逊总统派“宪法”号到地中海保护美国船只。完成此次任务后，“宪法”号在船坞中度过了漫长的7年，以至于1810年6月，时任舰长赫尔指挥“宪法”号去波士顿执行护航和清理水域任务时，由于船底寄生了无数的贝类和海藻而无法航行。
1812年，第二次英美战争爆发。6月19日，整修一新的“宪法”号重新下水，2个星期后，装备齐全的“宪法”号扬帆起航。“宪法”号一路前行一路训练，7月12日驶出切萨皮克湾。这期间，舰上的炮手每天要实弹训练5次。7月17日，船行至新泽西海岸时，远远看见5艘军舰，赫尔误认为是美军舰队，下令靠了过去。到晚上10时，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，可是连续发出信号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，赫尔感觉不对，赶紧开溜。
赫尔一行紧张地跑了一夜，天亮后一看，紧追其后的2艘护卫舰几乎到了射程内，随后而来的还有1艘战列舰、4艘护卫舰以及2艘小军舰，全部悬挂英国国旗。赫尔知道，当今之际只能全力逃跑，可是海上无风，“宪法”号跑不动。英国的旗舰“香农”号率先开炮，炮弹越过“宪法”号落到海里。赫尔亲手开炮回击，一时间炮声大作，幸运的是，没有一炮打中“宪法”号。
赫尔想尽各种办法让船快速前进，中午，又下令倒掉船上的淡水，以减轻船体重量，到了晚上，“宪法”号总算逃离英国人的射程。20日天亮时，英国舰队放弃了追逐。这场历时3天的追逐，是历史上最长的海上追逐之一，赫尔靠着高超的航海技术使“宪法”号免于被捕获，于7月25日到达波士顿。 两战成名 1812年8月2日，“宪法”号再次出海。8月16日，“宪法”号得知英国皇家海军“孤立”号护卫舰向南航行，随即追逐而去。8月19日下午2时，“宪法”号发现了“孤立”号。“孤立”号是一艘大型护卫舰，配备38门炮和300名船员。“孤立”号舰长达克雷斯盲目认为，尽管“宪法”号比“孤立”号火力强，但皇家海军护卫舰会击败任何一艘同型的美军护卫舰，30分钟即可搞定。
两舰越来越近，“孤立”号率先开炮，“宪法”号并未还击，只是继续靠近，全舰官兵平静地站在各自的岗位，甚至敌人的一发炮弹从一个炮口打了进来，炸飞一名炮手，也没有出现惊慌。赫尔下令，到达最佳距离后再开炮。最佳距离到了。赫尔一声令下，“宪法”号众炮齐鸣，战前的实弹训练取得了成效，“孤立”号被炸得剧烈抖动起来，第一轮炮击就打得“孤立”号失去了还击能力。在相互炮击过程中，有人看到英舰的炮弹打到“宪法”号坚硬的船体后弹入海中，大声叫道：“嗨！船壳是铁造的！”就此，“宪法”号又得名“老铁壳”。“孤立”号战斗到人员死伤三分之一时，舰长达克雷斯和剩下的军官商量后决定投降。此役，“宪法”号7死7伤，“孤立”号23死56伤。由于“孤立”号已丧失航行能力，全体人员上了“宪法”号，“孤立”号沉入大西洋。8月29日，“宪法”号返回波士顿。
美国海军打赢了第一场真正意义的海战！这一消息让全美国沸腾。
同年12月29日，“宪法”号又在巴西外海30海里处，遭遇英国皇家海军护卫舰“爪哇”号。“爪哇”号原来是一艘法国护卫舰，1811年5月被皇家海军缴获。舰上装备47门火炮，船员和乘客共397人。该舰从英国出发前往东印度。临行前，船上招来一批没有任何航海经验的新兵。在没经过培训的情况下，新兵们匆匆上船。航行中，“爪哇”号就开过一次炮。
“爪哇”号航速本来比“宪法”号快，但由于装载了很多货物而降低了航速，因此两舰很快接近，双方并排行驶。开战后，“爪哇”号给“宪法”号造成不小的损害，“宪法”号被击中两炮，舵轮也被打坏。时任“宪法”号舰长的班布里奇，身受重伤仍坚持指挥。当“爪哇”号只有一门炮能攻击到“宪法”号时，“宪法”号不失时机地利用这一有利位置还击。眼看“爪哇”号被“宪法”号打得几乎成为碎片时，“爪哇”号船员只好缴械投降。“宪法”号在“爪哇”号沉没前拆下其舵轮，装在自己的舰上。此役，“爪哇”号死22人伤102人。这一消息在英国也引起轩然大波，报纸纷纷报道：“9年了，大不列颠海军9年没有损失军舰了！”
这是“宪法”号服役期间最重要的两场胜利。两次战役，“宪法”号声名远播。 永不退役 从1797年至1815年，以“宪法”号为代表的6艘护卫舰一直是当时美军最大、最快、最强的军舰。“宪法”号参加战斗42场，在一对一的战斗中，未有败绩。尽管其他大型船只陆续加入舰队，但这些旧式舰艇依然备受尊重。正如一名官员在描述“宪法”号时说道：“它是我们的海军，更是我们的艺术作品；不要惊讶，它以前的成就将永远无法被复制，它将永远不会被超越。”也正因如此，在1815年美国舰队采取新的标准后，这些旧式护卫舰仍能在海上航行。
1815年美英战争结束后，“宪法”号多次担任美国海军舰队旗舰。南北战争时期，大部分的老式舰都已退役并被拆毁，只有“宪法”号得以保留。1855年后，“宪法”号先后被改装成训练舰、校船、新兵收容舰和展示船。
如今，“宪法”号舰上仍有60名海军士兵，他们的任务被列入“特殊勤务”。平时，“宪法”号停在波士顿查尔斯顿军港。作为军事博物馆，每年它还要进行全国巡回展出。每到夏天，都会有300名未来士官长在“宪法”号上参加训练，内容包括帆船航海技能及团队合作精神培养两方面。主要训练课目有：观察天象、熟悉水文、驾控篷帆、操纵橹桨、攀爬高桅，以及给缆绳打结等，尽管看上去比较古老，但却能提高最基本的航海技能。此外，帆船上诸如升帆、收帆、划桨等，都需要多人协作才能完成，这种“同舟共济”的意识自然会产生团队的凝聚力。
如今距离第一次下水已过了整整215年，但“宪法”号仍在服役，而且是永久现役。 |